“……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、相互扶持，无论是好是坏、富裕或贫穷、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、珍惜，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……”
美好的誓言，坚贞的爱情，我们希冀的理想婚姻就应该是这样的吧，但现实生活中演绎更多的则是残酷的“夫妻本是同林鸟，大难临头各自飞”的版本。
离与不离
2016年7月7日，祥云法院就审理了这样一起特殊的离婚案件。在另一半有困难的时候，选择不离不弃，还是自奔前程，我们不能用超高的道德标准去苛求原告，但是如果离婚，被告又陷入生活无人照料的困难境地。离与不离，法官陷入了两难。
法庭开在村委会
为了方便当事人参加诉讼，法官将庭审安排在王家庄村委会进行，这里是烈士王德三和王复生故居所在地，云南省著名的红色旅游区。
法官于庭前对原告进行了单方的疏导调解，希望案情能有所转机，但原告铁了心要离婚，她不愿撤诉。如果仅仅是根据法律一判了之，法官不会这么为难。然而，这个案件的特殊之处就在于被告王某于2006年左右患上了精神疾病，虽经多次治疗，至今未愈。被告的母亲已去世多年，父亲现年80岁，双目失明，耳背。王家共有兄弟四人，被告排行老三，其大哥已病逝、二哥常年外出打工，四弟也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，被告病发期间生活无法自理。如果离婚，被告更是雪上加霜。
按照法律规定，王某属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，只能进行与其精神健康状况相适应的民事活动，其他的民事活动由其法定代理人代理。法官来到王某家，想为他找一个合适的直系亲属作为法定代理人出庭应诉，但王某的父亲年迈耳背、双目失明、行动不便，他如何保障王某的合法权益？于是法官联系了县法律援助中心，法律援助中心立即为王某指派了两名法律工作人员进行援助。
庭审当天被告王某处于发病期，王某的父亲也无法到庭，只能由法援中心的两名法律工作者出庭应诉。庭审前，王某的父亲却不愿意在授权委托书上签名或捺手印，没有王某父亲的委托，庭审无法进行。得知情况后，法官和法律工作者及村小组长一起前往被告父亲家。
来到王某父亲家中，只见一位老人驻着拐杖坐在房间门口，眼眶深陷。村组长告诉法官，这就是王某的父亲。法官蹲在地上凑近他的耳朵说话，在和他交流的过程中都用喊的方式，费了好大的劲终于让老人明白了什么是委托代理人，什么是法律援助，打消了老人的顾虑。之前老人以为他一旦捺了手印，他儿子的婚就离了。当他明白了法律援助工作者是帮他家说话的时候，他在委托书上捺了手印，并且激动地拉着法官的手说道：“他们叫我去下庄、去村委会开庭，我去不了。你们来了，就好了。”
法庭审理
原告离婚的态度是坚决的。
“我要照管两个孩子，他家的人、村里的人又骂我，说我不管他不管老，这种气我也受不了，我真的撑不下去了。”
说起被告的病，起初原告还带着被告去算命。看了医生后才知道被告患上了轻微的精神病，虽然吃了药之后会缓解病情，但被告还是经常犯病，而且程度和频率也越来越严重。被告生病期间，原告带着被告四处看病，花了不少的医疗费，且抚养两个孩子的责任也落在了原告一个人身上，她默默承担起整个家庭的重担，为了给孩子提供好一点的环境，为了更好地专注于照顾孩子，对于丈夫她确实无暇顾及。被告于2012年2月病情加剧，曾多次恐吓原告及子女，导致原告及其子女不敢同被告一起生活，原告带着子女回到娘家居住至今，万般无奈，原告只能选择离婚。
被告的委托代理人则表示被告不同意离婚，理由是原告离开被告是生活所迫，原被告夫妻感情并未破裂，虽然被告患上了暂时难以治愈的疾病，但不是被告的过错，夫妻之间应当相互关心、扶持，离婚后被告的饮食起居、治病都成了问题，而且被告的疾病也有治愈的可能，请求法庭驳回原告的诉请。如果离婚，房产是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建盖，应视为夫妻共同财产，依法分割，被告无能力偿还债务。
听着原告的陈述，在场的人无不唏嘘感慨，也很同情原告的遭遇，她一个人独自抚养两个孩子，还要背着沉重的精神枷锁和舆论压力的确很不容易。但正如被告代理人所说，被告有病也不是被告的错。
法庭调解阶段，法院播放了其自编自演的审判实务微电影《夫妻篇》给原告观看。微电影中有一个《刘廷式不弃盲妻》的故事和今天审理的案件很相像，但故事里的人物和现实中的当事人则做了两种不同的选择。法官结合微电影的故事，通过解读案例，做当事人的工作，同时也做法治宣传。
承办法官吴法官耐心地做着当事人的工作，她做工作的方式让人感到很艺术。
“法律规定了，结婚自由，离婚也自由，但夫妻之间要互相忠实，互相帮助，一方贫穷或者疾病的时候，需要另一方扶持。”吴法官从我国古代《唐律》的“三不弃”讲到西方结婚仪式的誓言，从被告的生活现状讲到父子亲情，希望能改变原告的心意，但原告始终坚持要离婚。看到原告心意坚决，吴法官没有再做工作，决定择期宣判。
法院判决
法院考虑本案中被告于2006年被确诊患有精神疾病，经治疗，至今未愈，原告坚持离婚经法院调解无效，应认定夫妻感情确已破裂，准予原、被告离婚。婚生子由原告抚养，被告不支付抚养费，夫妻共同财产依法分割，夫妻共同债务由原告负责偿还。
该案算是尘埃落定，但是离婚之后，还有很多问题解决不了。在司法实践中总会遇见在情理和法理之间的两难选择，祥云法院的法官们已经尽了自己的努力，在处理案件时最大限度地做到便民、依法、依规、合情、合理。
案件审理结束后，王某的父亲托人告诉法官们，感谢他们为自己儿子所做的一切，虽然他看不见，但他还是感受到了法官的情意。
（作者单位：云南省祥云县人民法院）